在法庭上,公诉人念出我父亲伤情的法医鉴定的时候,我母亲坐在十二岁的我的旁边,泪眼婆娑的将我的耳朵捂住,她的手不断颤抖,捂不严实。我隔着她温热的手掌,依然听的清清楚楚。
坐在被告席上的代柏承一脸无所谓,在读到最惨烈的部分,我看到他晃了一下脑袋,勾着嘴角,笑了。
那个笑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。
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忘不掉。
在代柏承入狱第二年的时候,听说他在狱中猝死。
可是再看到那个像极了代柏承,却又明显比被告席上的代柏承消瘦又老了许多的光头男人,我恍惚了。
辞职在家的日子我每天都会做噩梦,梦里全是代柏承那个诡异又猖狂的笑。
9
我打电话给收养我的律师肖慕言。
「叔,」我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,百无聊赖的揉捻着我的发丝,「我好像看见代柏承了。」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。
「别怕,有我在呢。」
我父母刚亡的那段时间,我的亲戚们为了争抢我母亲为我存下的那笔价值不菲的信托基金,让我成为了一段时间的香饽饽。
他们打的不可开交,找律师,上法庭,无所不用其极。
将人性的恶体现的淋漓尽致。
一直到肖慕言的出现,将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。
我在我母亲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他,他身穿一身黑色西装,蹲下问我:「跟我走吗?我会照顾你。」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对着这个高大陌生的男人点了头。
之后他替我打赢了官司,我也成为了他的小拖油瓶。
他为了使收养程序合法化还找了个女人结婚。
没两年,女人受不了这种有名无实还受人拖累的婚姻,离开了他。
之后,他身边再没有过别的女人。
除了我。
我下定决心要在成年之后不再拖累他,高考结束后不顾他的阻拦执意要搬出来,读大学期间也申请了在校外自住。从他家拖着行李出来的时候我望着天,他望着我,眼里全是深深的眷恋和不放心。
我对着他笑了,像小时候那样张开双手抱他,笑着跟他打趣。
「叔,该找个老婆了。」
10
我没想到顾南晖还会来找我。
他的半月差事刚结束,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家门口。
我愣愣的开门,他不由分说的进屋。
「怎么比上次来还乱?」他指的是初遇的那个晚上。
记忆重叠,我的脸瞬间涨红,不知所措。
「您怎么来了?」
「砸坏了那么贵的东西,想辞职就辞职?」
我无话可说了,那只花瓶,我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给顾南晖打工,一直打到今天也还不起。
况且我还押在他那一副字画和一套房子。
「对不起,顾总,我想办法还您。」我声音低如蚊子叫。
「我给你想个办法,现在换衣服跟我回公司加班。」
我又回到了顾南晖的身边。
我的工作更加的克己复礼,谨小慎微。
再难的工作我也能咬着牙完成。
这段时间我们的应酬很多,顾南晖准备和一家和我们有商业合作的公司解约,可那家公司的老板好像对我有意,总是假意应酬之名约我。
顾南晖应该也是不放心的,每次都陪着,在我被灌酒的时候也会替我挡酒,替我解围,护我周全。
今天我们又被叫去应酬,酒过三巡,顾南晖的手机亮了一下,他对着手机屏幕嘴角溢出一抹温柔缱绻的笑意。